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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.第49章卯時過兩刻,黝黯的天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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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.第49章卯時過兩刻,黝黯的天空

卯時過兩刻, 黝黯的天空仍不見日出。皇宮內禦林軍巡邏得更加嚴厲,奴才們低頭匆匆疾行。詭譎的烏雲之下,有種風雨欲來的趨勢。

在李參蘭、白薇等大臣開誠布公, 站在大皇女這邊之後,朝廷局勢大變,兩派的天平,重的那頭變成輕的那頭, 原本被推上風口浪尖的祁榮慈倒是坐穩了位置。

除此之外, 翰林院新宣的消息震驚眾臣, 皇上昏迷之前, 竟將禦林軍兵符交給白薇代為保管, 等確立新皇才能還其歸屬。

聖旨在手, 無人敢違逆。即便有人猜疑白薇及其女作假, 當了多年皇上的參知顧問後, 習得皇上的筆跡, 可惜又沒有證據指明聖旨是假的,那玉璽印蓋得一清二楚。

況且,禦林軍兵符世間僅此一枚, 材質雕刻不容人置喙。

百官瞬間歪過身子,往墻頭另一邊倒。

僅有靈殿、巡鹽禦史等支持的二皇女,頃刻間就式微了, 苦苦靠著金山財庫和各種靈丹妙藥,維持與各臣的關系, 暗中耗空家中金銀寶山,督促屬下招兵買馬。

白薇和伏素翻臉之後,失去爐香的供應,每日發瘋癲狂, 身體大不如前,時而清醒時而糊塗,鬧得白府的下人惶惶不安,生怕哪天就被家主糊裏糊塗來一句:“拖下去打五十大板。”

趁著片刻的清醒,白薇急促地大口喘氣,被白相樂攙扶著,用拐杖跺地,焦躁暴怒道:“去寫封信請李大將軍和蘇天師入宮,我身子垂暮將老,必須早點判處國師與二皇女,把靈殿拿下,裏面肯定有國師熬制的長生不老藥,以及增長魂力的法子。”

白相樂瞧著母親青紫的皮膚,眼珠轉了圈,不懷好意地在旁邊歪起嘴唇,笑著答應:“女兒這就去辦。”

轉過身走出書房,上一秒是孝女,下一瞬白相樂就吩咐丫鬟:“藥再加重點。”

“是,主、主子。”丫鬟慌張回應,手心背上全是汗。

辰時已至,人起了太陽還未出。

蘇冰挑著燈籠在院內照了下,那株萬菩提遮在海棠、桃花之後,著實普通,不開花便不打眼。她放心地回屋,換身衣服準備出宮。

身為魂植官,好長一段時間未去靈殿,每每伏素派人過來,吩咐蘇冰到第三重殿幹活,她就拿大皇女當擋箭牌。

幾次之後,伏素吃癟,幹脆命婢女送來各種好物,言稱被她之前保家衛國的赤忱打動。

蘇冰將那些精美昂貴之物全扔在偏房角落,不予關註,這些都是漂亮蘑菇,愈好看愈有毒,碰了就會跟祁榮慈和白薇她們一樣,再也戒不掉。

早早出了皇宮,蘇冰打算去找李參蘭談事。

進氣派的大將軍府後,她不客氣地和李參蘭、李固吃過早飯,來到杏花院坐著。

李固童真未泯,和幾個小廝在一邊鬥蛐蛐,偶爾叫嚷幾聲,讓蘇冰忍俊不禁。

“莫非大將軍還有個兒子?”

李參蘭看眼那邊,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,笑呵呵道:“固兒在家是這個樣子,讓天師見笑了。”

兩人屁股剛坐下,板凳還沒熱。

白薇的信就送到將軍府,雖是寫給李參蘭的,但三句不離蘇冰,叫兩人一同入宮,有要事商討。

白薇到底想說什麽,蘇冰和李參蘭對視一眼,皆知曉個大概。

“這老滑頭死也要坐一下龍椅,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。”李參蘭諷刺道。

一邊倒的局勢,對伏素和祁榮淩大不利。但大皇女近日身體奇差,那方面又不行,無子無女多年,有個後代估摸是不太可能的事。

祁國是要變天了。

今後是誰的天,不管是上面的大臣,還是底下的一幹芝麻官,望著黑壓壓的烏雲,都表示看不透。

李參蘭從前也用靈殿的東西,諸多大臣都說好,就她用了身體不適,現在細細想來,還好她未繼續用。

擡著長袖,她感慨一聲:“要不是遇到天師,我這條老命早入土了,哪能像此時,閑情逸致地坐這兒飲清茶。”

“大將軍說笑,蘇某其實也是一介俗人,仰慕您品格的同時,看中的是您背後的”

蘇冰坦然吐露,話留一半,後文兩人都明白。

李參蘭爽朗大笑,毫不芥蒂,已然把蘇冰當作極其信任的忘年好友:“不管怎麽說,天師救我兩命,在我眼裏勝過神仙。”

“不過,若今日白薇要我們立刻拿下伏素和二皇女,天師覺得是否要如她意?”

李參蘭將小臂搭在扶手上,側身看向蘇冰,張了張嘴,欲言又止。

“將軍還有什麽話不妨直說。”

蘇冰擡眸,目露自信道:“她這樣狗急跳墻反而於我有利。”

“可萬一白薇叛離,和我們聯手除了伏素和二皇女後,說服大皇女針對我們,有禦林軍和皇女身份在,此乃極大的威脅。”

李參蘭越說越不安,覺得天師此次策略不精,讓白家變成潛在的危險。

禦林軍有十萬之多,天師怎會把兵符告知白薇,她想不明白。

左臂被人輕輕拍動,李參蘭回過神,就見蘇冰淡然道:“大將軍別擔憂,後面有場瘟疫大災,時間我皆已算好,借白薇之刀,除去兩個皇族,我們隱在背後,等百官、天下蒼生需要之時再站出來,才是良策。”

“可”李參蘭還想說什麽,又找不出反駁之處。

天師既已篤定,那表明所謂的瘟疫,可能涉及的不止是一城,連皇城都被卷入在內。

蘇冰在桌上放了個小瓶子,擰著瓶蓋轉動,小聲道:“大將軍我說過,這藥,什麽病什麽毒都可解,除了斷手斷腳這種身體殘缺。”

“收拾入宮吧。”

蘇冰把瓶子拋給她,起身望著彤雲密布的天,像是在自言自語:“百姓其實不在乎上邊坐的是誰,但在乎其人是不是明君,選的大臣是否清廉公正,除這兩點外,只想要天下太平。做到這三點很難麽?難,她們即便逼宮謀篡坐上去,換再金燦的衣服也難掩惡臭,所作所為亦不服眾。”

“但天師是龍體,合該昭告天下,我替你擺平造反之人,萬事可用龍體來解釋。”李參蘭強調道。

蘇冰搖搖頭,不太讚成。

書裏的顧柒柒坐上皇位後,首先得的便是口誅筆伐,罵她暴君、殘殺清官、霖國賊女,即便用萬菩提洗清半身臟汙,各地仍有叛亂者,年年打仗。

蘇冰為絕後患,何不暫時後退一步,看他們爭得你死我活,最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滿身讚譽,順理而然地被追捧著坐上去。

“正因我是龍體,所以更要護好名聲。”

蘇冰眼神瞄向墻角。

鬥蛐蛐的那幾人湊在一塊兒,圍著盒子觀戰,其中一名小廝怪叫:“怎的不動了,又被少爺的鬥死了!少爺這只真厲害!”

蘇冰努努下巴,示意李參蘭:“大將軍您看,就跟鬥蛐蛐一樣。白薇她們在明面上相爭,我只是在背後推波助瀾一下,慢慢的,人具皆鬥死。因果相扣,該有的報應全在她們身上。”

李參蘭領悟其意,說了個“妙”字,心悅誠服地和她一同前往皇宮。

步入臯門,乘坐宮中專門給大臣準備的簡輿,在往靈殿的路上,她們恰巧追上白薇和白相樂。

白家自擁有禦林軍兵符,就仿佛手握天下,神情體態都與以往不同,岔開腿躺在輿上,絲毫不顧及宮中禮儀。即使有人投來目光,依然滿不在乎地對宮女頤指氣使。

李參蘭見此,嗤鼻低罵:“沒當官之前是討食的麻雀,現在借住金窩,就把金窩看作自己家,真不要臉。”

“小聲點,別被聽去。”蘇冰提醒道。

兩輛簡輿停到行宮外,接下來去金鑾殿,需要步行。

四人分成兩對,隔著有兩米的距離,前後踏入祁榮慈的寢宮。

大殿裏面,第一次沒有那股悶頭的爐香,四面窗戶都掩上,環境有些暗。

大皇女和以往一樣,精神不濟地躺在金絲軟榻上,仿佛永遠也睡不醒的模樣。只是今日格外暴躁,給她梳頭的女婢換了一批又一批,始終不得其滿意。

她未睜開眼,右手不停抓頭,眉頭緊皺,剛梳好的發髻再次散開,垂到她臉龐上,讓她心情差到極致。

睜開眼,祁榮慈扯動遮擋視線的頭發,左手將旁邊的矮桌推到倒。青花瓷啪嚓摔碎一地,嚇得旁邊的婢女抖個不停。

焦躁易怒的癥狀,竟和母親一模一樣。白相樂擡手撫摸戴著面具,極度懷疑自己的花柳病是不是不怪京城花樓小倌,而是伏素想害自己。

“你們可算來了!”

祁榮慈不悅道,懶洋洋地躺著,沒起身,指了指旁邊幾個凳子:“坐吧。”

她頭發白了很多,臉上皺紋也愈發明顯,尤其是兩只眼睛紅彤彤的布滿血絲,眼底的青黑眼袋幾乎占了半邊臉。

蘇冰有些被驚嚇到,默不作聲,和李參蘭坐到最邊緣的左側,靜待白薇忍不住先發話。

“大殿下,老臣覺著不能拖了,是時候把那二人處置收拾好,以方便我們進靈殿找解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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